形影 (第1/2页)
入夜前夕,薄暮冥冥,
天空还存留最后一抹昏黄的颜色。
光影流逝,透过并不宽阔的窗户进来,只余下斑驳的映照。
宽大手掌轻轻翻过书页,武烛明一一检视着殇夜房中的诸多书本,没有目的,只是小心、明确,仔细地翻阅着。
事情早有预兆,渊谭山的时候,“她那些话不常说啊。”脑中复现出分别时的场景,又摇头,想这些都没有用,只怪自己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哐——哐。”
屋中残留光芒,勉强勾勒出武烛明的脸,身子挺直,眉宇带笑,是在猜想殇夜如今所在;一页翻过,又找出另一本书,目光停在书上,也见不着留恋等的温存感情,只是一头埋在这些文字画像中。
“咚——咚。”
瞥一眼,再转回书桌。
但是……他在殇夜旁,殇夜也在他旁,要说她离开还打个招呼更让武烛明感到意外,还是殇夜那时的心境更令他捉摸不透呢?动摇,迷思,这些他都没有看错,武烛明尝试与那时的她共感,回忆中,殇夜起伏不定的神情,柳眉微皱,时而冷静得可怕,时而又露出明显的忧虑,是心念有所动摇,还是某种不愿?或者说,仅仅是偶然不悦,而已?
是什么让你停滞不前?武烛明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个答案,只好使劲儿摇了摇头,
只有一件事武烛明很清楚,他无法洞悉事情的全貌,也不会明白,
但殇夜她自身的判断,很少出错。
“这是……”武烛明努力思考,思衬,思量,“唔,嗯?嗯——”思量不下了。
被打败似地低下头,转向一旁,黎苍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四处查验。
“在干什么?”武烛明问。
被问到的黎苍先把一个小物件装进包里,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抖了抖包,是个旅行包——殇夜的,里面装的也尽是殇夜的用物。
“殇夜走得急,我看装些有用的东西,好等她来要。”
“她是走了,不是搬家了。”
黎苍拿个什么端详着,听到武烛明话,轻笑,“现在这时期,她打个招呼就不见人了,一个人行动,云哥他们肯定要在这儿蹲她。”说着看向四周,指了指一旁,说,“开灯,天黑了。”他揣着轻松的语调,似乎对殇夜的离开并不过分在意。
开灯,暖光充斥房间。
接着环视房间,单独有一空间整理陈列着巨量无差的“书籍”,最是显眼,区别于另外的书类,它们从头至尾,从旧到新排列,唯能看出,是一系列。
武烛明回头,不多留意,
“什么什么时期?她要想不被人找到,谁能抓着她?她自己回来,谁又能守得住她。再说,真要蹲她,就不蹲你?”他问。
“她回来的时候,总得有人可以找。”黎苍怪笑,说,“而且,即使是她,也躲不过局里严密的监守。反正这儿她是回不来了。呵,走那样急……”黎苍转来转去,姿态表情与平时无异,比起武烛明,他更适应殇夜离开这件事。
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吗?武烛明寻思,他对现今的境况不太敏感,反倒是更在意些人的去向,看黎苍,嗯,他的样子,说不清在不在乎,又在乎什么。
于是武烛明泛起嘀咕了,“她乐意回来回来呗?谁蹲她嘛……”他气鼓鼓的,又委屈下去,“再说,东西在你那儿就往你那儿去啊?”
听到这话,黎苍差点儿笑出声来,也不回话。他一边弄着手头的事,一边叙述着城市的情况和云哥的动向,他简短的言语中,大概在强调着夜晓的诸多变化,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之所以此,才引得云哥忧心和他的关注。
终于弄完,黎苍单手吊起旅行包,开门往外,
“去哪儿?”回头,武烛明收起笑意问黎苍。
“回家,再去看事情进展到哪一步。”
点头,心想:黎苍更在意夜晓的事情,我去了,也意不于此。最后武烛明只摆摆手,放他走了,
有时候他们不分彼此,可有时候;不分彼此,心意却难说与他人听。
等到黎苍走后,武烛明本也打算离开,
正要走时,又留意到殇夜写下留言的那本书,注意到它是没办法,封面上的图案过于醒目而奇异。
那本书他还没往后翻,最引人注目的他反而忽略了。止住离开脚步,往书桌靠,
无论是工作的附加,还是殇夜她自身的兴趣,她对此类,嗯,怎么说,人不能见,表象之下的特异或者说特殊之处,研究甚多。在她以前的解释中,殇夜将其描述为人和世界的一般组成部分,只不过,“隐秘”多是此部分的特征。
武烛明不懂,至少不像殇夜那般了解。她并没有将此类常人没有也不曾发现的一系列事物推崇奉极,在她的解释中,有一句话武烛明记得清楚,
“只不过是人和世界不常展露的某些方面。”她这样说过。
想到此处,引得武烛明嘴角上扬,在过去,殇夜真是陷进去许多精力,长久钻研其中,也没切实听过她是否喜欢热爱于此。
不知这本笔记,他又能否看得进去,毕竟自己也不了解这些神鬼殊异,
挠头,应该算是不了解吧。
这一本是未做装订的笔记,在殇夜房间内,有真正的书籍,也有殇夜写的笔记书类,还有殇夜完成后印刷装订后的书本,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翻过殇夜留言的扉页,剩下还不少,这本貌似是最新的笔记,其上文字全为手写,即使空白处仍不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完的。殇夜每一本书,大都是这个体量。
每翻一页,都能感受到殇夜写时思维的发散;她之聪慧,远不止于此。
在殇夜的记录中,少于情感的表达,叙述占了多数,在前半部分,她都是围绕一件事在撰写,虽没有明说,武烛明也隐约察觉这就是她离开的原因之一。
“‘心髓’,这也是他们取的名字,倒也是符合他们给出的定义。内心深处的,即是内心的所有吗?那群人的理论还挺有意思的。纵使存在这样一种‘心髓’,又要怎么将其延伸成……”
“心髓”,武烛明暗自记下有用信息;“他们”,追思过往,若有所得。
“他们认为这只是又一项隐藏夜晓表面下的神异,类似于地域性的天然产物,山川河流一样具象化的东西,我对此无意见,具象化好,尽快搞明白,尽快完结此事。尽管他们笃信这种判断,但我估计他们还存着别的手段。”殇夜的笔记看着更像草稿,笔锋凌厉,规范少些,但通俗易懂。武烛明能稍微理解她的论述,全得益于其中文字便于理解,以前他看这些的时候,也有同感。
“至于他们对,‘心髓’多方面的超乎常理的描述,我知识不足,无法辨别其真伪。”
知识不足,武烛明挑起眉毛,讲真?他压下疑心,继续看下,后面大部分篇幅都是具体理论和她的见解,武烛明只能记住极少部分。在“心髓”相关的人事中,能看出殇夜也在为此事做着某种准备;此部分结束后,笔记的记录变得少了,阶段更多且不连贯,只余下很少的篇幅。
理所应当该看完,有些字眼使武烛明稍作停留,
“不为人知,鲜少记录,但切实存在,所谓夜晓的‘神’,我还不曾证实过。不管是人是神,她早就在这片土地生根了,云哥他们应该掌握着更多资料。就我了解的,她貌似经历过几个不同的显现阶段。”
还有一句特意分出,
“与其说是夜晓的神,不如说,与渊谭山联系更深?”
笔记结束,得到这些信息,足以让武烛明心有所解,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不愧是殇夜,有她在,许多事情都找得见方向。”
准备离开,武烛明习惯性地将笔记翻过到最后,没想到还瞥见了什么。最后一页还写了什么吗?疑问由生,细看,
是一张殇夜的素描:
人流紧促的街道正中,用黑色凸显出的某人背影朝远处走去,
殇夜标注的此页唯一一句话,
“不可见,不可遇;若可遇,不可得?”
灯光朦胧,车影掠过。
入夜后的街道,武烛明还未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抬头看天,再没有那时被他所洞悉的异常,不要说天穹月夜,就是那胸中痛感,都没有再复现过。
既然黎苍打算和云哥他们一起,有他在,自己就不再去凑热闹;当下,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轻车熟路,推门进入,
光线温和,内里安静;不同于进来的地方较为狭窄,里面则更显宽阔。
是家书店,此刻人已不多,恬静的氛围使人心神安宁,并非什么古色古香的书斋,它从建始就没有那样的倾向;不过是足够宽敞,足够隔绝外界多数的嘈杂;别样的静逸里,还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幽昧深邃,就像夜晚不知不觉渗进去的一小部分。
武烛明尽可能轻手轻脚,使人沉浸的氛围反而让他不适应。
前台的女人一早注意到他,嫣然一笑,朝这边走来。
她风姿独具,靠近时,很难忽视于她。她现在穿的是工作服,外在收敛许多,纵是如此,也难掩其人丽质……
对她的描述,暂时可到此处结尾,毕竟武烛明也不特别在意,随他的意思,还是快人快语,把正事完结。
不等女人说话,他便开口:
“其他人不在吗?你亲自坐前台。”
女人一举一动都彰显其曼妙气质,抬手,柔软而不轻弱。指尖如玉,指向一旁,一位青年正检查书籍,不久后他就朝外边走去,离开两人视线。
她转向武烛明,脸上带着早有预料的笑意。
“是殇夜的事?”声音幽然低沉,带着一丝柔媚。
不惊讶,毕竟殇夜和她熟稔,这个地方也她来得更多。
“嗯,嗯,有一件事能想请教你,关于渊谭山的,那一位,你知道些什么吗?”他语气稳重。停顿一拍,才听女人笑说:
“原来不是为她。”
“是,对不住啊,为了问这个才来一趟。”
她摇头,回答:
“我知道的,纪麟云知道;我不知道的,他同样知道。”
点头示意已明白,再笑问:
“那殇夜呢,她来找过你吗?”
女人眉眼低垂,笑靥却浮上,
“她——当然没来过。”
哼哼,她当然来过,武烛明早有答案,所以才没先问。
“走了,不打扰你。”等到武烛明他走出几步,女人才又说,
“离去离开都有其目的,渊谭的那位,不管她是神是鬼,总也不是安分的主。”她转过身去,语调轻柔,“记得常来店里,有事无事都没关系。殇夜是个好孩子,她不在意这许多,我同样也欢迎。”笑着摆手,目送武烛明离开。
记住她最后的话,武烛明谢过离去,“嗡嗡——”手机合时宜的响了,
飞速扫过,而后飞速离去。
接下来——
在武烛明与女人谈话的同时,书店外一角,
早有所感,青年打过招呼就从后门出去直至巷尾,
果不其然,
“到这里来也很危险,可不比在室内。”符衡语气有些责备,仍是那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残雨不与符衡的眼睛相视,低头不语,深色衣物裹住全身,不知他懂是没懂,一动也不动。
透过缝隙看去,“那是谁?”残雨指向书店门口的身影,“店里的客人,怎么了?”双眼紧盯,残雨将未定念头收在心中。
转眼身影已快步离去,残雨忙跟上,半途才想起符衡,回头略微招手示意,符衡叹气,也只有任他离去。
前人已走出很远,残雨只有尽量走快些,以他的残躯,不太跟得上。
不时过去,
行走在夜晓的脉络中,人越多,越能感受到其中搏动的力量和活力,
在秩序井然的前提下,没错。
“他喜欢在这种地方待着,应该吧。”武烛明心道,目视前方,
人来人往,宽广非常,“夜晓”有名的步行街;四周楼房并不追求高耸,它们拱卫着人群,天空却没有被遮挡分毫,夜色聚拢下的天宇全貌,不被遗漏地尽收于人们眼中。
据说还有专门观景观星的好地方在附近,但不是现在关联的事情,武烛明掏出手机再看一眼,
“小尧哥又一个人出去了!!!不在点位附近,可能去……”
没有新的信息,他也是最近才和云哥组织实行了信息共享,仅限现在以及权限不高的信息,就这样看来,黎苍先前对情势的判断比他正确。
可到了地方,人流拥挤,川流不息,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不容易也要找,武烛明迈开步子,书店离此不算近,他着急地赶过来,从来行动着,不歇不停是他坚定的外现之一。
一边避开人流,一边又思忖着:
小尧以前说,人多的地方能让他心安,这里就是符合要求又离他家最近的地方了。但武烛明知道,他之所以常来这种地方,不是因为人多,而是拥挤;心安并非是人情的温暖,而是被人群一刻不停地围绕着,小尧的注意力可以暂时从自己的混乱和恐惧中转移,
而有了种被保护的错觉。
不放心其一人独行,武烛明加快脚步,同时也不放松自己的眼力。
繁华的背面即是冷却后的平淡,离此不远即是城市悠然的另一面。人们汇聚于某地,喧闹反倒是不常见的少数,哪来无尽的华彩,只有人声鼎沸,彻夜难熄。
“用我的眼睛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只是躲着,能看见什么?”残雨尽力使走在路上的自己不那么惹眼。他压低声音和谁说着什么,但没人在他前面。
“离死还差得远。唉,也没跟上——嗯?”
拥挤人群的夹层中,影巷穿到何处去,灯火不明,见不着里面多少。
一人颓坐在墙边,把头埋下,慢慢靠近,外面华彩四射,巷里却有够安静。除了残雨,没人注意到他,到他跟前,也没什么反应,蹲下凑近,
在睡觉?
残雨却突然心惊:来了,这么近才?
稳当节奏的步伐已然靠近,突然面前睡着的人身上又传出铃声,吵醒他后,首当其冲注意到的便是残雨。顿感不妙,急忙起身,立时背过身去,
走进巷中的武烛明,先注意到小尧,后注意到那个奇怪的人,他低头佝偻,
朝另一方走去。瞬时到了小尧跟前,武烛明却仍目视着那人的背影消失,他背后的还有另一位男人,紧随他而来,看到小尧,男人才松一口气,
“烛明?”男人护着小尧,武烛明却往外走去。
残雨竭力驱动自己的双腿,但在旁人眼中,他越使劲,就越显得一瘸一拐,
糟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早知道不做这节外生枝的事了。
手掌搭上他肩膀,
“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有些吃力。”
就这样停顿了几秒,男人微微摇头,始终没让武烛明看到他的脸。手从残雨肩上放开,武烛明目送他从视线中完全消失,才转身回去。
“到哪儿去了烛明。”男人问,其人中年样子,体态有一种沧桑的力量感。
“没事谭叔,小尧呢?”武烛明转移话题。
“没事,你呀,怎么又不说一声就出去了?”谭叔刮了下小尧的鼻子。
出于各种原因,有很多需要云哥组织陪同和“管理”的人员,小尧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为什么需要……
第一次见到小尧的人,大都因其脸上的悲怆停留,他少年的脸庞上已看不出稚嫩或是活力,受着他人不能分担的精神上的痛楚折磨,是其心理状况恶化的主要原因。
眼眶时有淡淡泪痕,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迸裂是由他时常粗重而急促的呼吸所造成;血丝遍布的瞳中,多是逃避的混乱情绪。
“小尧”也不是他的真名,之所以是“小尧”,是因为还有一位“大尧”。
小尧低着头不言语,在他身上,唯有衣服和头发还算整齐。
这位阴郁的男孩有严重的精神问题,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正常的行为也很费其精力,他在被自己消磨,关键是,他不能减弱这种内耗哪怕一分钟。小尧常常听不到别人讲话,由此认为他听力也有一定问题,这点还未确定。
看到武烛明后,他颤抖着把自己的嘴角上挑,似乎是努力在笑,武烛明用更灿烂的笑容回应他,他看着小尧,不禁想:精神问题自然是照顾小尧的原因之一,但云哥他们不是慈善组织——小尧是特殊的,所以才被他们监护着,仅此而已。
就此而言,小尧还是可怜人中较幸运的,武烛明闭眼沉凝。直到现在,有云哥等人多年的照看,小尧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身体贴近,武烛明伸手,
触碰小尧的瞬间,带动武烛明心中的某物鼓动。
像感受到了什么,突兀地,小尧干呕着不断蹲下,双手急促地摆动,保护自己似地将面部遮挡,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痛苦中。
“怎么了!?来,小尧。”谭叔讶然,伸手扶住小尧。
事情太突然,武烛明一时愣住了,他下意识想要护住小尧,但马上就明白过来,没有再碰小尧,只等谭叔安抚。
小尧痛苦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尽力使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受,站稳身体,“没事的,没事的。”他嘴里重复着。
怎么回事?
理清原因,武烛明回过神来,他直直站着,调整自我。
再次拥抱小尧,小尧也紧紧抱住武烛明,心里想:今天的明哥,抱起来好硬,冷冰冰的。
“对不起呀,小尧。”武烛明轻语,怀中人只是摇头。
抚摸小尧后背,武烛明冷静下来,不对,不是刚才那人,是自己,触碰的瞬间,有种某物被窥视到的感觉。
“呼——哈,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远远跑来一位年轻女性,大喘气说着话,她灵动的眼睛扫过众人,几人面面相觑,相安无事。
“小尧哥!下次一定要提前报告!得我陪你出去才行!”鱼妹着急地直跺脚,
“嗯,讲真,以前松懈一下还无甚大问题,现在情况特殊,出去要有人跟着。”谭叔解释,鱼妹也跟着头啄个不停。
两人谈论着,武烛明双眼紧闭,心中积蓄着怒火:
“原以为只是借我的身体,但你竟敢——”
衣角被扯了下,睁开眼,小尧正站在他身旁,他跟孩子似的,尽管岁数较小鱼更大,但即使是在她面前,也没有任何年长的感觉。他呆呆立在武烛明身旁,默默听着旁人关于他的对话。
时常会觉得,小尧总是走在社会的边缘上,在喧闹中被遗弃的那一位,总是静谧的,内向的,不为人知的,就这样生活着。他走到武烛明身边,指向天空,顺他指向看去,夜色如常,问:
“看到什么了?”没有回答。
武烛明有些理解了,也许没有,他久久凝视着天空,
“在同一片天空下,这样的话,无论在哪儿,我们都可算在一起了。”武烛明只有按自己的理解说些好话,哪怕多不起眼,多么浑浊和黑暗,也不是独自一人。算是一种安慰好了,武烛明内心五味杂陈,他不能多去想。
可谁知小尧好像很能接受,他两眼发亮,语调抬高:
“从天上往下看,什么都能看到。”
“呵呵,即便如此,他在天上,我在地上,无法知晓彼此,要像现在这样紧紧贴近着,才好。”武烛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不,不,只要理解了这一点就行!明白了有人看着自己,我们的距离也就很小了,无论是好是坏。”小尧的眼神虽然疲惫,但不糊涂;他精神常显得错乱,但说出的话都不是胡话。
二人望天,天际空旷,夜色尽收眼底,
“与其看远,不如看得深刻。”小尧说,不像是他能说出的话。
“说得真好。”摸摸头,“是谁说的。”
手指武烛明,“我?”自己说过?武烛明惊讶。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小尧继续不下去了,他很累。
武烛明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天上?是呀,如若要延伸……
“该回去了,烛明,你怎么说?”谭叔问,
武烛明望着天空定住了,随后摇摇头,
“我有话要问一个人,要去找他。”
“找人?那我跟你一起,小尧可以跟小鱼一起回去。”
“不,谭叔鱼妹,现在,是要看好该看好的人。”武烛明坚定地说。
事情说定,几人分别。
步行街的热烈仍不减少,但武烛明的眼光却愈发冷峻。
左手紧握成拳,骨头在里面啪啪作响,右手划过胸口,力道隔着衣服都要把皮肉划开。没有共情,冷静之下是机械式的冷漠,双目如炬,
他望向天空,
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胸口,是你留下的吧?武烛明在心里发问,要我作你的延伸,自己却不显不露,甚至越过我影响别人。
伪造的天幕,心中的痛楚,在这些的背后,难道不是你吗?
“自渊谭山始,却不敢行走在城市里,什么夜晓的神灵,难道你不过一魑魅魍魉,只敢隐于山中,而惧怕人吗?”武烛明只在心中念叨着这些话,他眼神冷冽,望向天空,缓缓开口:
“既然你在看我,那我也要见你。”
人流匆匆掠过,
眨眼,一切皆如常,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出了错?单靠直觉不行吗……
乌云笼罩夜色,无有星光。忆起渊谭山,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虚假的天幕,犹如一幽深潭水倒转了天空。
“只要理解,只要理解这一点。”声音回荡在武烛明耳边。
她便与你同在,
天变月异,夜海翻涌,黑幕更替,
胸口多一拍异常的鼓动,这是来自她的回应。
“原来你真的在那儿看着。”武烛明喃喃自语。
喧闹停止,行人不见了身影,余下空旷的寂静,周遭环境蒙上一层厚重的黑纱,街道定格成为一副诡秘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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