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商量商量 (第1/2页)
回忆过去的那些岁月,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印记。
六十年代人提倡“勤俭”
七十年代人号召“奋斗”
八十年代人,“乐观”、“自信”开始树立起来。
九十年代人,欣赏的是“个性张扬”与“自我实现”。
零零年代人,主张的是“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想来如果能用某个词来形容不同年代的人。
绝大多数人的心里,就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时代迅速变迁,生活日新月异,也在成长的孩子与父母间拉开了一条以代际为准的分界线,为上下两代人的相互理解造成了障碍。
甚至这种格格不入是覆盖到生活全方面的。
从衣食住行,表达方式,生活习惯,到时间观念,全都囊括其中。
这样一来,社会上也就冒出了一个新词儿,叫做“代沟”。
代沟到底是什么?
代沟本质上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是因为“这世界变化快”,上下两代人所产生的认知不同,价值观的偏差。
但偏偏许多人却不太重视这一点,只把注意力放在“我的世界你不懂”的结果上了。
于是乎,父母和孩子之间,越发因为缺乏换位思考而矛盾丛生。
两代人的“家庭战争”也一日比一日更普遍、更频繁,更激烈。
甚至远胜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代。
其实像边家老两口和儿子边建军之间的家庭矛盾,已经算是好的了。
因为他们毕竟是普通百姓人家,社会重大变化引发的后果,往往最后才传导在他们的身上。
重大分歧只是纠结于儿子的终身大事上,生活其他方面,暂时还没有什么不协调的。
反过来,要是再去看看那些社会阶层更高一些的家庭,对国家反向和社会氛围敏感的家庭。
尤其是父母因为公务,不得不长时间远离自己的孩子,对子女疏于照管的家庭。
这方面的情况,那才是最严重的呢。
像霍欣的家庭就是个尤为典型例子。
霍欣的父亲霍延平,十六年前离开京城,远赴欧洲常驻的时候,霍欣才仅仅五岁。
然而就在霍欣刚考上中学的时候,她的母亲也因为霍延平工作太忙,需要人照顾,去欧洲陪同。
这一下子,等于是霍欣在青春期,心理最敏感,情感最复杂的时期。
彻底离开了父母,被动的成为了一个留守儿童。
而后十年多的时间里,她与自己的父母就一直是这样远隔重洋的生活着。
除了每年一次,也许两年一次的探亲假,父母会回国看看她之外。
可以说,她和自己的爸妈就再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甚至平日里,就连打电话的机会都很少。
因为这年头的国际长途太贵了,而且不是一般电话能接通的,那得专门到电报大楼去才行。
所以霍欣对自己父母在国外情况的了解,其实都是由姨妈黄新华转述的。
那可想而知,长此以往这样下来,这样的家庭关系会变得有多么生疏,多么脆弱。
虽然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会是骨肉团圆,相亲相爱的场面。
无论是谁,在对外表达的时候,都会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骄傲,引以为荣。
甚至霍欣因为有着这样的父母,在国内活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无论是姨妈、姨父、老师都刻意关照她,无论大院的孩子、学校里的同学都羡慕她。
多年来,她穿的、用的、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
想要什么东西,几乎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但实际上,霍欣和她的父母,作为至亲,心灵上却距离得很远。
说句实话,这种关系着实的畸形。
彼此情感上的认同,实质上流于形式,完全是割裂的。
哪怕大家明明都知道应该一起努力去维护血缘上的亲近。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在一起时,仅靠生硬堆砌出的笑容里总有着演戏一样的因素,有着难以的生疏与客气。
尤其非常尴尬的是,在霍延平夫妇归国之后。
尽管他们尽了全部的心力,想要弥补多年来对女儿的愧疚,扭转这种不堪的局面。
但他们所期待的那种重塑家庭关系,三人能像正常父母和孩子一样,恢复信赖与亲密,几乎是没有可能再出现了。
因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事情是没法重新来过的。
霍延平夫妇忽然间就发现,自己的女儿不但早已经长大了,而且还长成了他们并不期待的样子。
女儿早就不再需要他们自以为能让她开心、幸福的那些东西了。
如今他们想给予女儿的,似乎反倒还被她排斥与嫌弃呢。
就比如说,这次霍延平和黄靖华归国前,精心给女儿挑选的礼物——一个德国根德牌(GRUNDIG)的小收录机。
女儿就没怎么当回事。
表面上虽然霍欣笑吟吟的接过来,也谢过了。
但她转手就送给了姨妈的女儿,她的表姐。
对此,霍延平虽然有点心疼自己几乎一个月的工资,外加补贴就这么没了,可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毕竟霍欣长期受到妻妹一家的照应。
他本来还以为这是霍欣有意而为,作为一种受惠于人的报答。
尤其看到妻妹一家对此是那么高兴。
他对女儿的不小气甚至还有几分默默的欣赏。
可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
因为霍欣的大方的基础,是她真的不在乎,而不是出于报答和人际关系的考虑。
她自己用着一个索尼牌的小收录机。
远比那个根德牌的更时髦,更小巧,也更高级。
既可以别在腰间的皮带上,也可以放在书包里。
而且还有一副耳机。
可以随时随地,全情投入地听英语、听音乐。
完全不会受到嘈杂环境的干扰。
尤其是价格高昂,霍延平私下一打听,只有友谊商店里有售,而且要三百八十块外汇券啊。
那几乎能买一个大个儿的先锋四喇叭了。
再看看女儿听的那些磁带,几乎也有上百盘,还都是正版,没有串的磁带。
霍延平不禁为之暗暗咋舌。
便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询问,“我们寄回来的钱,你全买了这些东西了?”
哪儿知道女儿直接笑弯了腰。
“爸,您也太小瞧人了。从去年起,你们寄给我的钱,我就再没动过,回头我就给你们存折。告诉您,这都是我自己的钱,我挣的。”
霍延平很难相信。
“你挣的?你的工资能有几个钱?”
“我们外企收入高呗,我的收入可比您多。”
跟着霍欣又公开发表对德国货的鄙夷。
“爸,不是我说啊,您看问题,不能太死心眼了。就比如,欧洲也不是样样都好,家电就差远了。您看您头几年从国外买回来那个傻大黑粗的电视,什么德律风根牌的。死沉死沉的。画面颜色也不好。您再看看人家日本货,那是什么样?还有您这回买的这小收录机,哪儿有索尼的好啊。您和妈呀,要是驻日就好了,如今在欧洲待的眼光都变差了……”
霍延平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
“所以我给你买的你不喜欢,就送人了?可那再怎么说也是两百多块的东西啊。你这丫头就不心疼?也忒手大了点。”
霍欣却做个鬼脸,不甘地说,“可是,爸,我要怎么跟你说才行?我现在真的挺有钱的。二百多,三百多,有什么差别?不过我身上一根毫毛。我一个月最少两千块,而且多一半还是外汇券。”
霍延平这下真吃惊了,才明白女儿的狂妄来源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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