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2/2页)
想着想着,她看到前边有一条结了冰的河,还有一个正从冰面底下爬出来的黑色身影。她便下马步行过去,想给这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可怜人搭把手。
怎知人家对待莫离一片好心的,就是顺手给了莫离一刀。莫离始料不及,加上冰面湿滑,扑通一下就掉进了水里。
随后,她就从水里捞出来了一个长得人畜无害,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白衣漂亮公子。
(二)
除夕
雪夜
一个个大红灯笼摇摇晃晃的吊在房檐下,暖色的光似乎冲淡了一点严冬的寒意。
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从遍地白雪上碾过,留下两道车辙,片刻后又被雪花覆盖得无影无踪。
大雪让马车有些打滑。
戍时已过,然宵禁已解,街上行人依旧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一两个醉鬼游荡在漫天大雪中,煞了风景。
厚厚的车帘将风雪隔绝开来,却挡不住渗入车厢中的丝丝寒意。
车上的人或许是累了,微眯着眼睛倚靠在车壁上。
隔着帘子,孩童的嬉闹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喧哗声,呼啸而来的风声,鞭炮声,马蹄声慢慢的飘到车上人的耳边。
车内静静的,外头的声音进来时消散了许多,变得细腻,轻柔,唯恐惊了天上人。
年夜热闹。在他的耳中,却只剩马蹄踢踏作响。白雪纷扬,夜色中如画纸留白。行至灯火阑珊处,白净玉手伸出,接住一片雪花。
马车在玄武门前被拦下,侍从将一纸文书递给守城的军士。
文书上有京兆尹亲笔印鉴,但车队寒酸,马车破旧,侍从皆是老弱病残。军士疑惑,如此时节,怎的这般穷苦人家都能拿到三品官亲笔写的文书了?
军士示意了一下同僚开门放人,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黑漆漆的门洞中,马车吱呀吱呀地响,响得人心惊,闹得人心慌。
想着离开了这京城,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宋桓又一次掀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黑压压的城墙。一支烟花冲天而起,在冰冷的雪夜和肃杀的城墙黑白世界中,焕发出唯一的光彩,冲散了天地之间的严寒,却没能消融素衣公子心中的严霜。
又是一载年岁过,辞旧迎新,后浪推前浪,新人赶旧人。不远处有皇榜,张贴了新的年号,替下了“永安”二字。
宋桓自己也不太清楚车队行了多久,直到侍从掀开棉帘提醒了他一下前面到了官驿,才缓缓睁开眼睛。
四方寂静,空气隐隐有些浑浊,宋桓似是十分不受待见。
驿站大门紧闭,宋桓心想自己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不受欢迎,但还是纡尊降贵带着侍从去看了看。
雪花蒙住了眼睛。
大门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还有一排手持弩机的刺客。
随着箭雨一同到来的还有几道手持长剑的黑影,下手干净利落,很快绞杀了数名侍从,围住了宋桓几人。
宋桓从怀中拔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但连应对几个黑衣剑客都颇为困难,很快身上就插了几支箭,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
长剑挑破了宋桓的手筋,匕首掉到了地上。
没了匕首还能怎么办?跑。
队伍中的马全都被弩箭射死了,宋桓只能拖着一身的伤口全力望反方向跑,一头扎进覆着白雪的密林中。
纵然宋桓的轻功已臻至化境,但奈何身上被弩箭扎的跟刺猬一样,没有晕死过去已是万幸。终究,飞奔着的“刺猬”还是没能跑过河面就被“猎人”给追上了。
河面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人多一点就踩裂了。
宋桓跟着几名刺客一同沉进了水中。严冬的水冰冷刺骨,宋桓身上的伤口还在缓缓的渗出血液。血在水中化开,刺痛和严寒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几个刺客手中的剑掉了,但还是不死心,抓起宋桓章把他带到水上杀掉,但奈何冲不破这冰面,将自己也一同赔了进去。
宋桓周遭的河水已然变得一片猩红,撑了这么久,他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一片混沌中,宋桓感觉好像自己的衣领呗什么东西勾住了。
宋桓再次醒来,是在荒郊野岭的一家客栈的床上。
他试着坐起来,但发现自己好像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嘴巴就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
宋桓感觉有点生无可恋,眼珠子转了几圈只看到稍显破旧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似乎有了一些年代的蜘蛛网……
他嘴唇动了动,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嘶哑的叫声,随后发现这里好像没人,于是他只能无奈的继续闭上眼睛继续躺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脑子一片浆糊又全身不能动只能被迫躺在床上数羊的宋桓终于看到了希望。门外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见到一位打扮素朴,背着一个大剑匣的清秀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漫不经心的点亮了屋内的几盏油灯,光芒亮起,光芒似乎掩盖住了一丝屋内的破旧感。
少女望向床榻,缓慢张口:“诶,你醒啦?你再晚两天醒过来我可就没银子留着你了,你差点就又得抛尸野外咯。”
宋桓:“……”
少女再度开口:“这位…公子,请问你年岁几何,家住何处,是否有婚……不对不对”
宋桓:“……”
“你是哑巴?可惜了,脸长得还蛮不错的。”
宋桓:“……”
于是,这位动不动就问人是否有婚配的少女缓缓走过来,拿过一碗白粥,用手掰开宋桓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宋桓:“……”
这样暗无天日,整天闷着的日子过了四五天。
宋桓睁开眼睛,张了下嘴,嘶哑的声音慢慢传出:
“有水吗?”
届时,正坐在桌上吃饭的少女吓了一跳:“这位……公子,原来你会说话呀。”
宋桓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少女端了杯水给宋桓,待喂他喝下后,他开口的第二句话竟是:“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还没死?”
少女:“……”
“姑奶奶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了你这么些天,你这么想死我就应该不捞你上来的。”
宋桓的身体有些部位已经微微能动了,他望了望自己身上,随后反应过来一些事。
宋桓:“我衣服……”
少女:“我给你换的。”
宋桓:“我的伤口……”
少女:“我包扎的。”
宋桓:“那……”
少女:“我知道你想问啥,你衣服我换的,伤口我处理的,身上的污渍我擦的,药我喂的……”
宋桓:“那我出恭……”
少女:“这客栈有店小二,等你好了自己给银子。”
两个人都沉默了。
数十个弹指后,还是宋桓先开的口:“现在什么时候了?”
少女:“元和元年正月初七。”
宋桓:“不然呢,要不是姑奶奶我喜欢大半夜的去钓鱼,你就在冰面下淹死了。”
钓鱼?所以勾住衣襟的是……鱼钩?
少女似乎有点不太耐烦宋桓这里问一下那里问一下,索性一股脑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是戍时,我们现在在京郊的一家客栈里,”随后指了指桌子上:“你的衣服啥的我都给你放那了。没有要问的了吧?那我走了。”
宋桓想了想,在少女拉开门的同时问了一句:“对了,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江莫离。”
门哐的一下被关上了,楼下传来几句吆喝声:
“小二,给姑奶奶我来壶酒,要最贵的。”
“好嘞姑娘。”
宋桓闭上眼睛正要休息,突然意识到楼下那位祖宗是用的他的钱买酒喝。
到了第二天,宋桓的四肢已经可以缓慢活动了,他刚醒来,嗓子也恢复了很多,正好碰上江莫离捧着用他的钱买来的白粥走进来。
“公子……”江莫离刚开口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哎呀你这登徒子,问了姑奶奶的名字又不说自己是谁,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宋桓:“……”
他想了想:“在下宋白蕴,京城人士,年……”白蕴是他的字。
江莫离:“停停停,我昨天就随口问一下。你好点没,能不能自己吃东西,赶紧吃了继续养伤,我银子都快花完了。”
宋桓感受了一下,应了句嗯,于是被江莫离扶着坐了起来。待江莫离坐着发呆等宋桓吃完这碗粥后,她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让宋桓很好奇她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
待傍晚江莫离回来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搞钱养活你。”